关于烽火抗大的信息

　　●访义勇军义旗首举之地——新民

　　新民，在东北抗日义勇军抗战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说它特殊，原因有二：一是抗战初期义勇军在这里活动频繁，是沈阳义勇军最活跃的地区，成为辽西义勇军的重要部分；二是这里是第一支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诞生地，具体地点便是沙岭岗子（今新民市姚堡乡红岭村）。

　　2017年8月1日，报道组到新民实地寻访。

　　在新民市委组织部孟刚组织协调下，烽火抗大我们在新民市文化馆围绕本地义勇军发展轨迹举办了一次小型研讨会，参加者有新民市文化馆现任馆长宋长新、原馆长李连俊、原副馆长王德生，新民市妇联主席（曾任党史研究室主任）赵欣和新民市党史研究室孙方臻等人。首举义旗的高鹏振（绿林报号老梯子）和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第四路军司令耿继周自然成了研讨的中心人物……

　　2017年8月22日，报道组来到新民市大红旗镇、姚堡乡寻访。

　　同行的有义勇军将领郭景珊之子郭春光和新民市委组织部孟刚、耿义。由于行政区划、地名变化及一些史料记载有误，使采访在人物、地点核证环节遇到一些困难。于是，这次采访促成了新民市各乡镇党员干部一次集体“调研”的活动，也使“智慧党建”微信群变得异常热闹起来。大红旗镇便是当年的白旗堡。在大红旗镇，我们在红中村（有小白旗堡之称）采访了85岁的刘恩瑞等老人，他们说起老梯（当地人把老梯子简称老梯）滔滔不绝，却不知耿继周。姚堡乡红岭村便是当年老梯举旗之地——沙岭岗子。在这里，我们采访了82岁的唐恩乙、85岁的唐恩举。

　　说老梯，有一个特别的人需要说，他是化名为王立川的张永兴。此人经历堪称传奇，九一八事变前，他是爱国反帝的基督教徒、国民党党员；九一八事变时，他在家乡安东（今丹东）上日本人的黑名单被通缉，幸在沈阳而躲过抓捕；九一八事变后，他是东北地区第一支抗日义勇军的高参和领导者，1932年12月成为中国共产党，随即受共产国际远东情报部指派至齐齐哈尔潜伏，搜集情报，1937年被日寇杀害。1933年5月，张永兴化用王立川之名在江西瑞金《新中华》杂志连载发表了纪实文章《血战归来》，以第一人称再现了东北首支抗日义勇军的初期经历。

寻找“理想的民族势力”

一位党员烈士的首支义勇军投军之路

　　唐恩乙、唐恩举在首举义旗之地沙岭岗子唐家大院旧址讲述。

　　一些学者把《血战归来》当作后人研究义勇军抗日历史的一部重要文献。中国军事科学院研究员武国禄在《风雨沧桑话国歌》（未刊书稿）中提到一件事儿：1934年，在抗日烽火燃遍长城内外的背景下，左翼作家田汉在创作电影剧本《风云儿女》时，看到《红色中华》（应为《新中华》）连载的这篇文章，激动得热泪盈眶，激发了强烈的创作灵感……

　　看来，《义勇军进行曲》是与老梯和张永兴有些直接关联的。

读几遍《血战归来》后，我们有了个想法：何不沿张永兴投军之路走一遍，来个穿越86年的今昔对照？其实，这样想，是因为太珍视张永兴这段“口述史”了。他的这篇文章比任何后来者自述和第三方讲述都要可信、珍贵。于是，在采访中，我们便部分执行了该思路：两条线铺开，一条线是张永兴1931年“投军自述”，另一条线是我们的采访整理。

　　张永兴。9月18日夜，事变。

　　事变的这天晚上，我是住在沈阳大西关一个朋友的家里。

　　当晚大约十点钟的光景，就听到有极猛烈的重炮声和接续不断的机关枪声以及马路上的马蹄声，足足地响了一夜。重炮声音的猛烈，窗上的玻璃都为之振动烽火抗大！然而，被麻木了的沈阳居民并不惊奇，大家都认为这是日本人又在演习巷战呢。

　　新民市文化馆原馆长李连俊撰写了一本名为《悍匪》的长篇小说，主人公原型便是老梯。他说：“我那书里女性人物是编的，其他的情节都是真的。‘九一八’之夜，老梯也赶上了。他受了伤，在沈阳疗伤，也看到了日本人的坦克在沈阳的街上杀人。正好那时候，他的伤基本痊愈了，他就回新民，准备组织抗日义勇军。那时候不叫义勇军，叫‘镇北军’。”

　　张永兴。9月21日，进关。

　　（张永兴与朋友化装成难民入关）我们的意思是：“日本进兵沈阳，事出偶然，一时没有准备，暂行撤退。东北当局必谋反攻，决不至放弃东北。东北为整个中华民国之领土，国民政府应负全责，必有相当办法。在北平住了一个星期，除了学校开会，发表些不着实际的言论外，政府方面惟有报告国联之一途，别的办法连一点都没有。同来的人们，也都各谋高就，分赴各地别图发展了。“国难”二字，同生活安定的人去研究，是很讨厌的。

　　此时，“老梯子”正在组织抗日队伍。

　　李连俊前些年曾采访过老梯的儿子张汝。“那时候他还是小孩，他父亲让他改了姓，在亲戚家养大的，所以他知道的（父亲故事）也不是很多。而我知道的史实都是通过资料比较，再加上对当时还健在的知情人的采访了解到的。那时候，老百姓都管老梯叫‘瘸老梯’。老梯的屁股让日本人的炮弹皮给崩了，所以一提老梯，当地老百姓都知道，津津乐道。就像《水浒传》，像武松、林冲那样人物，在作者写作之前他们的故事已经在老百姓中流传了。老梯也是这样的人物。他是新民文会中学毕业的，是教会学校，也是现在（新民市）重点高中的前身。我的书给高中送去，校长说要把这本书当成他们的课外教材，说让学生们都看，说老梯是他们的校友，是学校的骄傲。”李连俊说。

　　张永兴。9月27日，加入救国会。

　　性急的我，已大为失望，遂决心再回东北，投奔一个朋友，托他介绍一个土匪的首领，去在劳苦的群众中建立我理想的民族势力。

　　张永兴在文中未明确提到自己参加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简称救国会）。这一天，阎宝航、高崇民、卢广绩、杜重远、王化一、王卓然、黄显声、车向忱等东北籍爱国志士在北平西单奉天会馆组织召开了救国会成立大会。救国会提出了“出关组建抗日武装”的决定。张成为救国会第一个派出关外组建义勇军的人。同一天，“老梯子”在新民县沙岭岗子成立“镇北军”，举旗抗日。

　　李连俊说：“老梯举的义旗是三角旗，是那种火焰红的。那时候，中国的农民比较软弱，干什么都要有领头的。像老梯这样的绿林英雄有这样勇气、也有本事和日本人比划，所以他一带头，就有很多农民纷纷响应。”

　　我们在红岭找到了老梯举旗之地：老房已没有了，而由另一户村民在旧址建了新房，院子里养着几头牛。唐恩乙老人说，爷爷唐百年当时是财主，很有威望，人称“唐爷”。他指着这处院落说：“我家原来就在这儿，老梯就是在唐家大院举旗的。”在这点，老梯和后来的义勇军将领耿继周有相似之处，都是借助殷实之家竖旗。耿继周是在白旗堡王润堂的义昌当铺门前竖起“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第四路军”大旗。

　　张永兴。9月末10月初，重返沈阳。

　　我便去见我的一个朋友金同志，说明了我的决心，并托他介绍，因为我知道他认识一个土匪中很著名的领袖。金同志说：“我给介绍是可以的。但土匪的生活是很苦的！烽火抗大你的身体那样弱，我恐怕你不惯于这种生活！”我对他说：“观察目前的情形，日本对于东北已具长期占领的决心。政府方面既无收复东北的准备，人民方面再不誓死抵抗，则东北将永远亡于日本。际此时机，除组织民众，武装抵抗，实别无活路。微躯多恙，亦所深知，惟国破家亡，已无暇虑此。”金同志感余所言，慨允介绍。“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名字叫高鹏振……他在群匪中，常为他们做排难解纷的领袖。他又能善体民意，对于地方的居民概不扰害。地方的人民都爱护他。官兵一来，百姓都争着给他去送信息。所以官兵没有法子缉捕他。日久天长，官兵也被软化了，都愿和他做朋友。他基本人数并不很多，至多不过五六十人。可是有事时，他可以号召起三千五千是很容易的。他的朋友很多，就是他一个人可以在辽西十几县通行无阻，因为他到处都有朋友。做土匪已成了他的专门职业。但他为匪十余年，不曾杀过一个人，放过一次火，和奸污过谁家的妇女……他绑人的时候，多半是老百姓给他透信——应该绑谁？如何绑法？他绑出钱来，除了按规矩分配给同伙的兄弟们以外，把自己应得的提出一部分，分给那些穷困的百姓。靠他吃饭的亲戚朋友很多。他个人的生活并不奢华。找好了机会，每年做过两三次事，便够一年的花费。”我听了金同志这一番话，便接着说：“如此，这人也不能算为土匪，这简直是一个民间的英雄……”

　　这位金同志的介绍坚定了张永兴投奔老梯的念头。

　　在红岭，唐恩举老人也说：“老梯到哪哪都有朋友。”他举了不少例子，与金同志介绍相似。实际上，报道组在新民采访时，无论走到哪里，当地人都能说上几句老梯的故事。显然，在许多新民人的心里，无论过去多少年，老梯都是一个很真实的存在与荣耀。

　　张永兴。10月2日-3日，投军。

　　（张永兴对投军过程描述得有枝有叶，很详尽，无法全部引用。记者只得概述如下：他10月2日8点从皇姑屯上火车，准备投奔传说在黑山县朝北营子的老梯。行至马三家子兴隆店分店，有上车难民告知老梯不在朝北营子，而是在离白旗堡不远的地方。他便在白旗堡车站下车，在两处村庄吃饭并留宿，探得老梯在姚家窝堡。次日，他走到宋家窝堡，遇胡子抢劫，身上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单裤、一件布衫、一双袜子。继续前行……）到了姚家窝堡，一进村子，便有几个门卫过来盘问，我告诉他们我是来见老梯的。他们把信递进之后，出来说请我进去。见面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人是在沈阳已经认识过的了，不过当时不知道他是老梯。见面寒暄之后，他把几个重要的小首领，一一给我介绍了。

　　张永兴见到老梯，用两天时间。我们驱车从大红旗（白旗堡）到姚堡乡的红岭（沙岭岗子）只用了20多分钟。

　　张永兴。10月10日，易帜。

　　于是，老梯便召集各绺子的“蓝把”到沙岭岗子开了一个会议，向大家演说：此次起义的目的在抗日救国，非比当年为匪，除了向民间收枪收马之外，应当不抢不夺，现已国破家亡，吾人发财何用！大家都很兴奋。为组织统一，许多绺子和“蓝把”的名号取消，定军头为“东北国民救国军”，推举老梯为总司令，定10月10日宣誓就职。

　　改旗易帜为“救国军”，与张永兴直接相关。据郭景珊将军之子郭春光介绍说，张永兴将誓词改成了军歌，如今流传的版面虽各有不同，但大意相同。“起来！起来吧，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山河碎，家园毁，父母成炮灰，留着我们的头颅有何用？拿起刀枪向前冲！杀！杀！杀！”这是郭春光记载的一个版本。实际上，张最重要的价值是帮助老梯整编队伍，他亲自到沈阳找东北讲武堂第七期毕业生莫子超，由他请来20多位军事人才，到救国军传授军事知识，整训队伍，提高了救国军的战斗力。他也被视为救国军的“军师”。1932年春节前夕，因救国会对其另有重任，张永兴离开了高鹏振部队，回到北平。同年12月，他在王兴让介绍下加入中国共产党……

　　（欲知更多老梯的往事，请关注下一期《国歌墙前出发——寻访沈阳地区义勇军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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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日报、沈报融媒记者伏桂明、王远、周贤忠 实习记者 张馨予

　　沈阳日报、沈报融媒编辑 许嘉怡